不知不觉间,已经将近一周阴雨连连了。
落花被打湿在红砖路面上,太阳被遮掩在朦胧的云层之上,养老院也被浸润在阑珊夏意中。
在走廊的尽头,黄奶奶坐在窗前,带着老花镜,手法娴熟地绣着十字绣。
“爷爷在睡觉呢,趁这机会儿,我刚好在这绣会儿十字绣打发时间。”奶奶是这样说的。
奶奶说现在的爷爷似乎「返老还童」,犹如五岁的孩子。
因为两年前他脑梗,做完手术后,智力慢慢退化,记不住事了,痴呆了。
奶奶要时时刻刻在他身边守着,爷爷一看不见人就会跟孩子一样的大闹。
说到爷爷,奶奶顿时打开了话匣子,手上活没停,口中感慨道:“年纪轻轻的时候,爷爷可是个工作狂,退休后就喜欢运动,喜欢骑自行车,从黑龙江骑行到过福建,每天的活动都安排的满满的。”
“那时,我们俩多快活啊,他骑他的自行车,我跳我的广场舞!可是,自从两年前他生病后,不行咯,他需要人照顾,我必须要照顾他。”奶奶遗憾的说。
人易老,花易落,生老病死总是难免的。
聊到这,感觉到爷爷这个时间应该是醒过来了,奶奶突然放下手里的活,跟我们说:“你们先聊吧,我去看看爷爷。”
相伴几十年,爷爷的习惯,奶奶好像比他更了解他自己。
一会儿,就看到奶奶搀扶着步履蹒跚的爷爷慢慢走过来,爷爷看着精神不错,边走边笑着,奶奶说:“他看到你们高兴呢!”
虽然爷爷已不记事,也不记得人了, 但我们问他站在你面前的奶奶是谁的时候,他的回答让我们都出乎意料。
“这是我的领导!”他脱口而出,说得坚定又带着一丝诙谐。
奶奶听完哈哈大笑,对着我们说:“这句话他没说错!”
奶奶跟我们解释说,因为爷爷年轻时老是出差,一年在家的时间只有十几天,家里的钱财都是奶奶管,所有大小事都是奶奶在操持。
在外有领导,在家向人介绍就说奶奶是领导。
“当时爷爷的工资一个月是42元,每月他都上交40元给我,不够的,我就打毛衣来补贴,上衣1.2元,裤子0.8元,一套加起来就是2元。”
奶奶回忆道,还一脸自信的说:“我手艺活很好的,刺绣、织毛衣样样都行。”
这分工明确的男主外、女主内,来自于爷爷奶奶结婚五十二来相互间的信任和扶持。
“我来这养老院就是为了陪他,他喜欢热闹啊,不然生病在家,总是只有我们俩大眼瞪小眼,他好几天都可以不说一句话,他自己来我又不放心,那只好一块儿来,方便照顾他。”
说完,奶奶一脸感慨。
这话话听起来稀松平常,一点也不华丽。
然而,世界上尽管有那么多的色彩,但人生哪有那么多我们期待的华美。
最美好的结局莫过于,我老了,你依然爱我如初,陪伴在左右。
说到这,奶奶还是抱怨了一句:“我好想回去跳广场舞呀,为了照顾他,我已经两年多没跳了,都快忘了怎么跳了,原先打腰鼓、舞剑、交谊舞、扇子舞......我都是会的哦!”
一说起广场舞,奶奶的眼神是渴望的,向往而又快乐的。
“这是我退休后最热爱的一件事哎!”奶奶说完摇了摇头,略感惋惜。
或许,我们只有为了热爱的人,才能放弃热衷的事。
“哎,马马虎虎,马马虎虎啦,就这样过吧,身体健康就好。”奶奶对我们说出了这样一句话。
也许这一刻,彼此相濡以沫的陪伴,才是最长情的告白。
聊天中,奶奶可以脱口而出爷爷兴趣的点点滴滴:
他喜欢听60、70年代的红色歌曲,热爱骑自行车,喜欢参加社区组织的活动,他非常喜欢热闹......
在她的回忆当中,这些爷爷所钟爱的,似乎在岁月的洗礼当中,也浸染在了奶奶永久的记忆里。
一切的一切,从她口中道出,都能让我们感到那么的平淡且温馨。
爱情最美好之处,就好比生活一地鸡毛,但我们依然能白头偕老。